芹子鱼

祝看官们食用愉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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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界的崩溃有多容易？

 

 

问蚂蚁，它可能会说是偶然间落在巢上的饮料，水漫金山。

 

 

问王莽，他可能会说是夜有流星灭顶昼有营头黑云，天要亡我。

 

 

再问普通人，他们可能会说：当植物眨眼间恣意疯长，开始以他们为食。

 

 

“你是说，你亲眼看到……”

 

 

“对，当时那面墙上，一个长得像玉米一样的东西突然裂开，伸出藤蔓，把一个姑娘拉进了它的身体里。我们来不及，谁都没反应过来，那叶子就已经合拢了，然后血流了出来，还有惨叫。等杀了那玩意儿切开叶子的时候，姑娘只剩一半了。喏，就是那边那个东西，我愿称之为玉米铁处女。”

 

 

说着话的人指向一个方向，冲击波望过去，的确如急先锋所言，在距离他们四五米的地方，研究所二楼卫生间的角落里长了个形状像极了玉米的东西。它浑身包裹着长而大的宽叶片，头顶有着能被风吹拂起来的黄色软须，硕果肥大，甚是无害。

 

 

“官方名字是食人苞，没新意，这年头大部分植物哪个不吃人。这玩意儿里面是空的，是没有一点用处的危害级植物——啊不，如果能砍下它的绿触手倒也不错，是好东西，就是难度不小，单枪匹马的一般不跑这单子买卖。”急先锋弯腰捡起一块大石头，想了想，还是问了句，“知道你们研究员好奇心重，要看看它里面是什么样吗？”

 

 

“你的服务还真周到啊。我以为即便你答应当我的护卫了依然会是冷冰冰的。”冲击波忍不住打趣道。

 

 

“要一起行动不短的时间，是个正常人都会好好相处。再说，千年难得一遇你这么个包食宿包零花钱包一切还不跟我讲价的金主，这大腿还不快抱紧点？”急先锋不咸不淡地说着，将石块掷向了那个“玉米”。如他所言，察觉到会动的物体后，它的叶片猛然大张露出青白的内壁，弹出的两根墨绿藤蔓顺势将一些骸骨扫出体外，又将那个石块抱进了腔体内，叶片随之紧闭，安静如初。

 

 

“你是不是想说我是冤大头。”冲击波迅速地记录下了玉米的生态信息，又摁下了相机的快门：为了保守自己是外来者的秘密，让自己显得更正常点，在急先锋的建议下他现在的模样与野外研究员别无二致，脖子上挂了个相机，肩上斜挎着一个帆布包。

 

 

“你的确是。所以去了聚集点，要买什么我去交涉，你别说话。东张西望的幅度小点，别让人看出来你那强烈到无处安放的好奇心。”

 

 

“不仅周到还体贴，遇到你我运气真好。”

 

 

“感谢你一来就帮我治好旧伤罢了。”急先锋动了动左肩，那里已不再有酸涩和刺痛，不由心里感慨：这人是不是太好了点？还很好说话。有这治疗技术还不趁机敲诈，提啥条件都满足，末日前都没遇到过这么好的老板。嗯……大概率是他所在的地方环境很好，我可得把这个大腿给抱紧点。

 

 

那边的人心思急转，这边的冲击波说了声不客气也没闲着，思考整理着目前得来的信息。根据此地急先锋的说法，世界崩溃的原因并不复杂，各地几乎是同时迎来灾难性的混乱，像极了一场棋局中，棋子未动一毫，转而一把掰碎了棋盘。

 

 

那天，植物们没有任何前兆地，以窜天之势拔地而起。它们中的大部分变得狂躁凶狠，捕人作食的习性似是与生俱来。即使是普通的狗尾草，在异变后，巨大化的它能用自己柔韧的卷曲力，学着蟒蛇的模样将人窒息而死，然后分泌强酸消化液将食物在自己的怀抱里融成它的营养。这样的开局当真是地狱级别，长年为生活奔走的人们并不精于为生死忙碌，于是，通过粗略计算，在短短的两天内，地球便失去了她一半的人类小朋友。

 

 

然而祸事向来不单行。植物，这位人类最古老的盟友叛变后并不是唯一的灾难。植物们的巨大化带来了富氧，也带来了昆虫的崛起。但这也不是最糟糕的事，因为人们发现不少植物的寄生属性也得到了变异，被它们伤害后的人类，转而投入了绿色地狱的阵营，向曾经的同胞们露出了獠牙，就像电影里的丧尸那般，不过现在一般称呼为植物人。

 

 

“灾难开始至今多少年了？”

 

 

“三年多点吧。”急先锋转头看了眼冲击波，指着一处大牵牛花示意停一停，他要采集糖喇叭的蜜汁。

 

 

“比我想的要短得多。说来针对植物灭除相关事宜，用火烧过吗？”

 

 

“不太行，火焰和熔浆烧过的地方反而带来更多的养分。百草枯，氢氟酸，氯酸钠，甚至橙剂，也都没用。植物们的生长速度远超死亡的速度，它们还顺便净化了空气中的有害成分。”急先锋嘲讽地笑了笑，“电锯，匕首，刚斧这样的，人怎么可能和绿色地狱比得起耐力？而且植物们本身也进化得很强大，昆虫是，植物人也是。我们又哪里有那么多资源经得起无谓的消耗。”

 

 

“这样。哎对了，让植物人变成了行动迅速的生物，这算不算绿色地狱的功德？”

 

 

“这什么地狱笑话。”

 

 

“让人如同肯尼迪那样摸不着头脑的笑话。”

 

 

“太地狱了。”急先锋扯了下嘴角，“总之人类四面楚歌，你来得不是地方。”

 

 

“执行公务哪里有得选，反正今后一段时间就仰仗你了。”冲击波咧咧嘴，看了眼天色，到了愉快的午餐时间，“你喜欢吃什么？”

 

 

“不挑，吃不死就行。”

 

 

这边的小急居然都被逼得说这种话了。冲击波心里一紧，自己的发小向来是对吃极为讲究的，若是嫌弃人家餐厅手艺不好，可是会回家后亲手做点菜以补偿自己的人。于是他问现在的人类幸存者吃什么，他的护卫说，很多动物已经没了，肉统统成了奢侈品。至于其他的，举个例，一块巧克力，一年半以前还在定期补给里，现在也已经是有钱人才能享受的了。

 

 

“有钱人？”

 

 

“一个描述罢了。你懂，任何情况下个体与个体之间都有强弱之分。有资源，那自然就会有想办法搞垄断的人，也就有了贫富差距。”

 

 

“那你……”

 

 

“能活。”

 

 

“有房吗？”

 

 

急先锋的表情古怪了起来：“末日听到这个问题有点诡异。”

 

 

“确实。年龄多大啦，单身吗，有车吗，有房吗，家里几口人，田里几头牛？”冲击波一摊手，“日子过得起来，那这些就不会消失。”

 

 

“的确。”收集完所需求的蜜汁后，急先锋撕下一块糖喇叭的花瓣，拍了拍便塞进了嘴里，“聚集地现在的每周补给是一块压缩饼干，拿身份证去领。平常的话，植物已经被筛选出一部分能吃的了，味道还行。”

 

 

“那你会想念吃肉的日子吗？”

 

 

“废话。”

 

 

冲击波也撕了一片花瓣，清甜的味道，厚实的口感，的确算不得差，唯一的缺点就是找吃的得出城，那谁是猎人谁是猎物就没个准儿了。他看了看急先锋的大包，指着平底锅问在野外是不是会自己做饭，后者点点头，说一些植物茎块煎一煎就能吃。

 

 

“那你要不要煎牛排，我饿了。”

 

 

牛排两个字听得急先锋一机灵，然后他就看到冲击波手里出现了两个盘子，上面各躺了一块脂白如雪的红肉——淦，居然还是高级货。他看了看肉，又看了看冲击波，满头的问号和感叹号生了出来：哆啦A梦同志？

 

 

“这是我们的一种技术。通俗来说就是，异度空间储存。”冲击波没有多解释什么，让对方拿着肉，自己又当面掏出一块黄油和一瓶海盐，“你烹饪技术如何？”

 

 

“吃不死人。”

 

 

哦，和小急说法一样，难不成你也是民间米其林。冲击波摸了摸下巴，又把手伸进了异度空间，在急先锋看来就是这人的手突然没了一截，惊悚又好玩：“你还要什么调味料？”

 

 

“罗勒和葡萄酒。你的四次元口袋有牛奶吗？”

 

 

“有。”

 

 

“那有没有漂流者漫画的大结局？”

 

 

“歇了吧再强的技术也拯救不了平野胖子的断更。”

 

 

“啧。那有没有……”

 

 

“正常物品大部分都是有的，毕竟我们四处流浪，一次性会备下很多物资。要不然我为什么说可以包你一切呢？”

 

 

“没毛病，但我再重申一次，你一定要把你的身份和这些奇奇怪怪的能力当秘密烂肚子里。以及，你缺暖床的吗，包养我得了。”

 

 

你是怎么淡定着一张脸说这种让人脸红的话。冲击波眨巴眨巴眼睛：“你能不能含情脉脉点。”

 

 

“那说的就得是我能不能嫁给你或者你能不能嫁给我了。”急先锋依然板着脸，不过冲击波留意到了对方微翘的嘴角，轻笑了一声，“我又不能在这里久留，拒绝始乱终弃。”

 

 

“还挺长情。”

 

 

“我优点之一。”

 

 

“挺好。啊对了你提醒我了，再拿点白糖、番茄和鸡蛋。吃完了我们就启程去A区，再过两天有绿潮——绿潮就是有一群神经病植物组团来找食。”

 

 

“和丧尸潮类似是吗？好。甜点的话要吃布丁吗？”

 

 

“要。”霹雳火一面答应着，一面画着速写。他和龙卷风正站在一处山丘上，远远地，能看到地平线上有一条河，河的臂弯挽着一座城镇，“焦糖的，甜一点。”

 

 

“你要不要考虑直接喝焦化糖浆。”

 

 

“布丁温度麻烦低一点，冰过的好吃。”

 

 

“绝了您，要求还挺多。”龙卷风啧啧出声，给自己的黑马和对方的白马喂了草料后，从异度空间里拿出一个托盘，里面躺了两大海碗的布丁，一个是焦糖的，一个是牛奶的，“之前你不还对野餐的提议嗤之以鼻。”

 

 

“哦。”霹雳火应了句，手里的铅笔在本子上发出接连不断的沙沙声，寥寥几笔便出现了一个老式的钟楼，“这个镇子可能不穷。说来我们到的地方应该是处在类似西部拓荒的时期。那么之前遇到的那位神父应该是不用担心宗教裁判所了。”

 

 

“他那样的，多半拷打到半死不活然后一把火或者一棵歪脖子树。这个镇规模不小，该有的都有。你看那道儿，够两架马车并排走了。”

 

 

“嗯，而且算平整的，运输行业跑得起来的地方。话说这布丁味道不行，太工业了，待会儿就发信息让小急做一份把数据共享一下。你看那边的车队，商团？”

 

 

“虽然想说你嘴巴养刁了但我也觉得，早知道拿旺仔牛奶。应该就是商团，还挂了招牌呢。这队伍好长，不知道运的是哪儿的土特产。咦，怎么突然好多骑马的冲过去……卧槽！有埋伏！那条路有两个地方被埋了炸药！”

 

 

“劫道的。”霹雳火迅速收好画笔和本子，拿下了背上的狙击枪，“小龙你快攻，我支援。”

 

 

“走着。”龙卷风搓搓手，心中大喜有活儿可干。他飞身上马，一拉缰绳向着车队冲去。一路疾驰中，他看到那些个突然出现的骑马人个个蒙着面，手里或是春田步枪或是泵动式霰弹枪，来者着实不善，当是蓄谋已久。

 

 

人均配备杀伤力这么强的武器，这票人挺富啊。可惜，遇到我了。

 

 

龙卷风伸手入了异度空间，抄来一把M1860连珠步枪并上好了膛，抬枪便射，让一个劫匪的脑袋开了花。

 

 

“阿火，左右哪边方便绕后。”又是一枪，草地上立刻多了一具尸体。

 

 

“右。”

 

 

“收到。”

 

 

龙卷风立刻拉了一把缰绳，马儿迅速转向车队右侧。而正面战场已被霹雳火的狙击枪锁定，见有人反应过来要有所动作，下一秒太阳穴就被子弹对穿。

 

 

与劫匪们距离近了，龙卷风将步枪背在了身后，撑起身子蹲在马背上，助跳飞扑到了一个劫匪身后，匕首割喉，丢了尸体抢来霰弹枪，冲着还未反应过来的劫匪们连扣扳机。

 

 

劫匪人数一共二十六个。制服有点统一，大概率是个帮派。嗯，还剩十七个。啊不，还剩十六个。霹雳火拉了枪栓，将空弹壳退了出来。他的视线再次透过狙击镜，发现有一个劫匪已经上了一辆马车的驾驶座，不免觉得好笑，笑对方多半是还没反应过来有狙击手的存在，竟然就敢直接坐在那高高的无遮无挡的车夫驾驶座上——真是漂亮的靶子啊。

 

 

这犯罪的人素质太低了点，狙击枪响了四次都没人看过来，唉。霹雳火轻叹一声，又退下一枚弹壳：“小龙，注意一下抢马车的。话说你别被人家车队的护卫给认成劫匪了。”

 

 

“哪儿的话，早搭上线了！你猜是谁？俩老熟人。”

 

 

“盲猜不是伽玛。”

 

 

“继续。”

 

 

“德尔塔。”

 

 

“对。是哪两个啊？”

 

 

“还挺兴奋。银白或者紫蓝？”

 

 

“猜对一个。”龙卷风扔下第三把没了子弹的霰弹枪，重新拿起了自己的连发步枪对准了最后的敌人们，“还有一个是紫龙。”

 

 

“那我算猜对一个半。”清扫完正面战场的霹雳火背起狙击枪，拿了左轮拍马近了车队，正瞧见一个劫匪躲在一个缝隙伺机偷袭，便抬手送了对方一颗子弹，“没人了。”

 

 

“我这边也干净了。”龙卷风关掉了通讯器，转身挂起笑脸，问银白他们受伤了没有。

 

 

“非常感谢您们的帮助。”银白注意到有一个戴着黑色牛仔帽的红发青年骑马而来，脱帽向两位见义勇为的人致意，“幸好有你们杀了他们个措手不及，我方伤亡的数字才这么小。”

 

 

“十分感谢。”紫龙挎了枪，也摘下了帽子，“很感谢二位先生的帮助，要不然就算我躲过爆炸也会中弹。以及这位红发的先生就是刚刚的狙击手？好枪法！”

 

 

“多谢夸赞。你们的货物损失大吗？”霹雳火问道。

 

 

“托二位的福，损失比预计小得多。”

 

 

这是一个新的声音，激得龙卷风肩膀颤了一下。回头望去，那也是一个骑在黑马上的人，一顶剪裁颇为精致，还配了枫叶作装饰的牛仔帽盖住了大部分天蓝色的头发，杜鹃红的双眸流露着感激和庆幸：“感谢二位的帮助，我是车队的负责人闪电。”

 

 

好家伙，撞家长了。龙卷风努力翘着嘴角避免自己做出目瞪口呆的傻样，手不自觉地薅起了马儿的鬃毛：“闪电先生您好，呃，你们没事就行，哈哈。”

 

 

你在紧张啥。霹雳火心里念了个笑死，开口道：“您好闪电先生，请允许我介绍一下，我的伙伴叫贪狼，流浪的探险家。我名为天相，流浪的制图师。本来要去前面那个镇子的，恰好与您们碰上了。”

 

 

贪狼，天相，少见的名字。闪电笑了下，问他们准备在镇上待多久，下一个要去的地方又是哪里。龙卷风一挑眉，看向霹雳火，后者点点头，他便说二人并没有明确的安排，只是说星月时需要赶到一个叫弗尔镇的地方。

 

 

“弗尔镇吗，那也是我们要去的地方之一。”银白收到了闪电的示意，向两位流浪者提出了邀请，“二位如果没有其他安排，可否作为此次行程的护卫，接受我们莱特宁运输公司的聘请呢？”

 

 

运输业对护卫的需求量确实大，眼见从天上掉下两个这么强的，可不得留住？龙卷风摸了摸下巴，倒是乐得应下此事。而霹雳火也是同样的想法，于是问道：“冒昧请教，贵公司此番运输路线是怎样的呢？”

 

 

银白见有戏，便拿了地图，给他们两个人指着路：“以眼前的水湾镇为起点，需再走五六个地方。弗尔镇是此次行程倒数第二个地点，星月一定能到。”

 

 

“请问此行贵公司一共有多少护卫？为什么会缺人手？请原谅我的刨根问底，毕竟我和贪狼对各位而言只是个路过的陌生人。”霹雳火向着周围几人展现着和煦的微笑，不远不近。

 

 

“诚然今日才与二位相遇，但您们的仗义出手已然是一份极好的介绍信。”对方的礼貌让闪电乐得与对方交流。他再次仔细打量了二人一番，皮肤干净整洁，是健康的人。再看二人的穿着和马具，该是有些年份了，却收拾得干净整洁，马儿虽然不是名种但状况也很好，闪电着实对二人很满意，“不瞒二位，最近到了物流旺季，我司外派多路人马，时间紧任务重，再多请点外援是来不及摸底的。这一趟我们的护卫不过十几人，又碰上这次袭击，不幸减员。”

 

 

倒是符合逻辑，不过师父亲自跑这一单，估计还有其他重要的事。十二辆大型马车，还要去五六处地方，可以啊师父，生意兴旺。龙卷风忍不住笑了一下，然后冲着霹雳火做了询问的模样。后者点点头，看向了闪电：

 

 

“很高兴听到未来的老板生意如此兴隆，想来这趟旅程一定会很有意思。那么，接下来就让我们来谈谈酬劳的问题吧。”

 

 

此章END